年少10000兜鍪

千年泪(上)

(故事从捡到一只兔子开始……


不速之客

 

懿捡到一只兔子。

 

在公司被上司一顿批评后,疲劳一天的他回到家,进了电梯,松了松领带,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上个班会这么累这么困难呢。

 

还不如变成一只狗。

 

突然电梯里发出声音,懿这才发现他脚边有一个盒子,是盒子的声音。

 

懿踢了一脚盒子,盒子居然会动。

 

“叮”

 

电梯到了。

 

 

盒子还在动,懿吓了一跳,不会,是谁家的狗吧?

 

电梯马上就要关上了,懿赶紧抓起盒子出了电梯。

 

打开一看,并不是什么狗。

 

是只兔子。

 

雪白,但是眼圈黑黑的。

 

兔子睡的很香。

 

 

谁家的兔子会放在这?怕不是忘了。

 

懿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善良的人,他又不顾疲惫的身体去了一趟警务室,可是警务室居然没人。

 

算了,惩罚一下这个粗心的主人!

 

发现兔子丢了肯定会找来,主要是太累了想早点结束今晚。

 

 

懿洗完澡出来,腰间裹了一个浴巾,擦着头发。

 

发现兔子站在客厅的正中央,像一个雪球,圆圆滚滚。

 

兔子正看着他,他也看着兔子,感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我真是累昏了忙晕了,怎么看一直素未谋面的兔子也会眼熟?

 

懿沉沉入梦。

 

他梦到了自己在一个宫殿里,有人对他说,司马侍郎,公子等你很久了。

 

谁?谁是公子?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身体已经自觉地跟着这个人走了。

 

走到一个高大辉煌的宫殿里,侍从们从两边涌出,为他掀起层层珠帘屏帐。

 

司马侍郎到。

 

大堂之上跪坐着一个人,周围的宫娥拿着便面扇遮住了他的脸。

 

仲达,免礼。

 

宫娥们抱着扇子散开了,露出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公子。

 

戴着镶着珠宝的发冠,冲他一笑。

 

懿便醒了。

 

 

天已亮。

 

他发现兔子竟然在自己怀里,睡的很香,嘴巴还一动一动的。

 

你爬到这来也不怕我一个翻身把你压死。

 

懿暗骂。

 

他从杂乱的冰箱里翻出几根还算新鲜的蔬菜,可惜兔子很嫌弃。

 

你小子这么挑食吗,懿一把拎起兔子的耳朵,看着兔子蹬腿。

 


我要上班去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

 

兔子当然不会回答,只是嘴巴一动一动。

 

 

 懿在公司附近的长椅上坐着吃午餐。

 

真想赶紧退休呐。 

 

懿幽幽地叹气。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突然一个少年坐在了懿的旁边。

 

怎么,你认识我吗?

 

少年没有回答,直勾勾地望着懿,伸出食指就要往他脸上戳。

 

你这里,有酱汁。

 

 

懿挡开他的手,自己擦了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心,谨慎。

 

少年笑了。

 

你认识我?

 

懿皱着眉头问。

 

 

那只兔子,你可要好好照顾。

 

你怎么知道?兔子是你的?喂!

 

少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现在的小孩整天的不上学吗,到处瞎逛。

 

懿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虽然下班之后只想赶紧回家瘫着,但是懿依旧坐着地铁去了宠物市场,买了兔子笼、兔子饲料。

 

懿穿着背心蹲在阳台,看着兔子嘴巴一动一动,青菜就一点点变短。

 

他看着兔子黑黑圆圆的眼睛,说,就叫你葡萄吧,你的眼珠很像葡萄。

 

白天他喂过兔子去上班;下班后兔子在客厅等他;晚上还搂着兔子一起睡。

 

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了一个伴侣,懿想。

 

 

一日夜里,他在湖边行走,忽然看见一个亭子,里面还有些许人。

 

有人竟向他招手。

 

不知怎的他自己走了过去。

 

仲达,你可算来了。

 

那些人和他打招呼。

 

又是仲达?

 

懿心下正纳闷,人群中背对他的公子闻声转过了身。

 

仲达,你来迟了。

 

公子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棋子。

 

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

 

 

还未等懿好好问问,闹钟已经把他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为什么又做这种梦?

 

我倒也不看古装剧呢。

 

一边想着,一边抱着兔子走出卧室。

 

喂过兔子后,他便赶往公司。

 

 

公司开会商议出差的事情,领导问有人想去出差吗,大家都低着头没有回答。

 

懿还在想着奇怪的梦,他是谁,我又是谁。

 

想着想着便打了个哈欠。

 

懿,那就辛苦你了。

 

啊啊?

 

真是的,就知道有好活从来不给他办。

 

 

我不想去洛阳啊!

 

懿内心哀嚎。

 

 

为什么不想去洛阳?

 

公司附近的快餐店,懿正在吃饭。

 

那个少年悄然无声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又是你?懿拿筷子戳了戳饭菜,

 

因为懒,不想动弹,又不给加钱。

 

可,那是洛阳。

 

少年喃喃地念叨。

 

洛阳怎么了……再说我走了,你那兔子怎么办。

 

 那不是我的兔子,那是……少年轻轻地说,还抓过懿的可乐喝了一口。

 

 懿很惊讶。

 

他惊讶的不是少年喝他的可乐,而是自己对于这种行为完全不生气。

 

 你放心去吧,兔子不会有事。

 

少年站起了身。

 

懿没好气地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兔子不成。

 

 少年攥了攥手,难道你就不好奇你做过的梦吗?

 

你,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就去洛阳吧。

 

少年已经走远。

 

懿还在刚才的对话里发愣。

 

 

 出发当日,懿换了足够的水和粮。

 

只是兔子却找不到了。

 

懿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没有。

 

他只好先走了,要赶不上车了。

 

应该没事吧?葡萄。

 

 

 在旅店内,懿沉沉睡着。

 

这回,他梦到自己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

 

周围站的全是朝服冠冕的人,高耸的一个大殿之上站着一个青年。

 

玄服帝旒,十分眼熟。

 

他忽然猛地将手中的竹简摔下台阶,众人里面纷纷跪地。

 

 懿却站着。

 

他看着青年带有愠色的面容,愈发熟悉。

 

是他!!

 

快餐店那个奇怪少年的脸在脑中闪现,和眼前的人高度重合。

 

懿猛然惊醒。

 

天已大亮。

 

从这天开始,他的脑中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奇怪的片段,如梦如诉,时有时无,似假还真,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我疯了。

 

懿痛苦地趴在洗手池上洗脸。

 

他在和客户交流的时候,脑海中想走马灯一样闪现出一个个片段。

 

 

未干的墨迹,

 

“高山有崖,林木有枝。忧来无方,人莫之知……”

 

您怎会写这么忧伤的诗呢?

 

少年望了望他,

 

先生还是第一个读了这首诗后这么问的人。

 

那,其他人都说什么。

他振袖坐下,双手放在膝上。

 

 劝我多助父亲思虑朝堂的事。

少年趴在案牍上,挑着灯芯。

 

他又拿起已经干了的墨迹,细细看着少年的笔迹。

 

少年用余光时不时瞟着他。

 

他们这么劝谏您也没错,但,您写诗真的很有天赋。

 

 少年停止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先生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

 

在哄我。

这三个字却在唇边迟迟说不出。

 

是真的,他努力做出和煦的微笑,是真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诗。

 他在心中默道。

 

 凡是读过舍弟诗的人,无不赞赏。

 

少年起身站在窗边,望着月色。

 

我作诗,全当消遣罢了。

 

 

他起身站在少年身边,在下看过令弟的诗,也很有才。

 

但,还是觉得您在我心中更胜一筹。

 

您笔下的力量很坚定,感情也很细腻。

 

您是能做大事的人。

 

 

星光点点映在少年的眼中。

 

他的眼中映着少年,和星空。

 

 

 

懿先生?懿先生!对方的喊声将他思绪打断。

 

懿说了声抱歉就起身去往洗手间。

 

这些都是什么?

 

梦境?

 

如果是梦,为何如此清晰?

 

比起梦境,更多的感觉,像是回忆……

 

可是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回忆??

 

 

不是梦,是真的。

 

倏然间一个声音在无人的卫生间内响起。

 

懿抬头看见了镜子中的那个神出鬼没的少年。

 

他吓得转身,你干什么,问到。

 

你到底是谁!

 

 

少年向他走近,喃喃道:北邙山。

 

什么?

懿又惊又疑。

 

 

我们埋葬的地方。

 

 

寻梦洛阳

 

首阳山森林公园。

 

少年和懿站在门口。

 

懿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用一只手拽着。

 

 

首阳山……

 

懿默念。

 

倏尔一阵片段似的回忆又闪过眼前:

 

长而蜿蜒的队伍,他骑在马上,身后是巨大的灵车。

 

铃铛幽幽地响着。

 

 

我在哭吗。

 

我没有。

 

但我的心在安静地流泪。

 

 

皇上……皇上啊……

 

送葬的随从哭声不断。

 


 懿喃喃自语道:皇上……?

 

 是我死之时吧。

 

你送我上山。

 

少年张口。

 

 

懿看着他,是你?你是皇上?你是……

 

 曹丕。

 

 你是……曹丕…… ?

 那我……

 

 你是,司马懿。

 

仲达,好久不见。

 

 司马懿呆呆地看着少年,还没有从对话中回过神。

 

 

 

首阳山森林公园的树下,两人席地而坐。

 

 后来,发生了什么,不打算说说吗… 

 

曹丕意味深长地看着司马懿。

 

说什么,我对历史一窍不通。

 

司马懿懒洋洋地说,两只胳膊撑在身后。

 

 

可照这么说,你应该死了吧,你又怎么出现在这。

 

你不害怕吗。曹丕不答反问。

 

我……还好吧。

 

 

这么说的话,我是司马懿投胎,你是曹丕鬼魂。

 

司马懿摸着并没有胡子的下巴。

 

曹丕双臂环膝,侧着头看他。

 

 

我是那只兔子。

 

曹丕冷不丁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在沉睡中不停地做梦,后来突然醒来,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往外走,突然就是一片光明,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已经看不出来是当年的样子了,但我猜,我醒来的地方肯定是首阳山。

因为我还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怎么召见你们,怎么死去……

 

 司马懿嘴巴小小的张着,那又怎么变成兔子?

 

 走下山坡第一眼看见的活物便是一只兔子。

 

只有在意念很强烈的时候,才发现还能复原……感觉身体比原先轻盈了许多……

 

那肯定嘛,死了嘛……司马懿挠挠耳朵。

 

为啥找我来啊……

 

我只能感知到你啊。

 

 

一时无言。

司马懿打开手机查了查,

 

哟!

 

这山上原来不只埋了你、我…呃,前世的我,埋了这么多人呢!

 

当然了,生在苏杭,葬在首阳……千山万骑走北邙。

 

曹丕轻轻的说。

 

 

司马懿往曹丕身边靠了靠。

 

讪笑着,那,有什么打算呐,今后。

 

 心里暗想,原以为只是捡了只兔子,没想到是个鬼!还是鬼皇帝!

 

 

哎?司马懿突然想起什么,嚷嚷起来,

我记得小时候看电视剧,里面说魏国最后被晋灭了啊……晋好像都姓司马,这司马和你这司马懿,有什么关系吗?

 

曹丕盯着他,眯了眯眼睛,伸手就打在他身上,边打边说,

我怎么!知道!我早早!死了!我正要!问你!你不是!比我多活!那么多年吗!

 

司马懿抬起胳膊抵挡曹丕的打击,一边呲牙咧嘴的叫唤,

好好好,我我我,我历史学的不好!查一查查一查!别打!别打。

 

 

两人的脑袋凑在手机跟前,头顶着头。

 

这啥,是汉人的字吗,看着有点像又感觉不是啊?

 

曹丕皱着眉头。

 

 是啊,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汉字早都改版了,我念给你听啊—

 

——司马懿,生于179年,死于251年9月7日,字仲达,河内郡温县孝敬里,今河南省焦作市温县人……

 

 哎,巧了巧了,这也是我老家,看来他真是我,呃,我真是他?

 

曹丕白了他一眼:继续念。

 

 三国时期曹魏政治家、军事谋略家、权臣,西晋王朝的奠基人之一。

 

葬于首阳山高原陵。还真在首阳山啊!你怎么知道的,他,呃我,我不是比你死的晚么?

 

曹丕低了低头,就是,感觉吧。一种感觉。

再说你不是说过死后定会随葬的吗。

 

我还说过这话呢?司马懿搓了搓鼻头。

 

 好了不想听这些,我死后呢?

 

于是司马懿又点开曹丕的词条念起来:

 

……黄初七年,曹丕病逝于洛阳,时年四十岁,谥号文皇帝,庙号世祖,安葬于首阳陵。

曹丕于诗、赋、文学皆有成就,擅长于五言诗,与其父曹操和弟曹植并称“建安三曹”,今存《魏文帝集》二卷。

著有《典论》,当中的《论文》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有系统的文学批评专论作品……我擦曹丕还挺厉害!原来这么牛吗!

 

司马懿忍不住咂舌。

 

我是文皇帝啊……曹丕微微一笑,随即脸又拉下来,

怎么父亲、我、还有……还有子建排在一起?那小子去哪了?

 

哪?哪个小子?

 

叡儿。

 

 司马懿听到这个名字脑中开始闪过一张俊俏的脸,他看见一个身影和曹丕极为相像的人……

 

曹丕看他不念了,拿胳膊肘怼了怼他,司马懿一手摸住脑袋闭眼想看清那个人,一手制止曹丕。

 

你想起什么了吗?曹丕忙问。

 

好像是你,司马懿依旧闭着眼。穿着皇帝衣服呢,戴着有珠帘子的帽子…… 

 

十二旒帝冕,曹丕没好气的说。还有呢?

 

 那人缓缓转过身,是一张十分俊秀美丽的脸庞,对司马懿和颜悦地说道:司马公,请起。

 

 

不是你啊!司马懿嚷嚷起来。

 

不是谁?曹丕捏着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司马懿才缓缓睁眼。是个皇帝,但不是你,背影有点像,主要是衣服穿的差不多……

 

 是叡儿。

曹丕打断司马懿的滔滔不绝。

还有没有别的?

 

我这么牛叉么?司马懿脸上有点喜色,

他送我出征,还给我一把剑,我从没想到我还能……

 

 你查查叡儿怎么样了。

曹丕再次打断。

 

 曹叡………魏文帝病重,立曹叡为皇太子,即位于洛阳。

曹叡在位期间指挥曹真、司马懿等人成功防御了吴、蜀的多次攻伐,并且平定鲜卑,攻灭公孙渊,设置律博士制度,重视狱讼审理………啊?!

 

念着念着司马懿突然大叫。

 

怎么了?

 

才活了三十多点岁数??

司马懿张嘴。

 

 曹丕皱起眉头。

 

你死的时候他多大啊?

 

二十……吧。

 

我去,你家人真的好短寿。

但为什么我活了这么久?

 

 你活到什么时候?

 

我活到……我看看,乖乖,我活到你孙子上位。

 

…… 

 

……我真的…干到死的那天……

拜托今生早点退休……

司马懿痛苦合眼。

 

 

这么说,你活着的时候,还是我大魏。

 

司马懿也回过神来,啊,对对,是你大魏……

 

 司马懿手指滑动着网页。

 

看了半天,关上手机,对曹丕说:

 

是这么回事儿,我活着呢,策划过一场活动——就是你儿子死后,把你孙子,拜托给我,和一个叫曹爽的人……

 

子丹的儿子,曹丕点点头。

 

 

然后呢,这个曹爽好像是排挤我吧,我不太愿意,就把他给做掉了。

 

司马懿边讲边比划。

 

完了以后呢,我就成了那种权臣,跟你爸爸一样。

 

不许说我爸!

 

 然后我就死了,就是我的两个儿子接替了。

是我的孙子把你的孙子,给推翻了。

 

司马懿讲完睨眼看曹丕的反应。

 

 

曹丕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司马懿从他的脸上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失望。

 

评论(3)

热度(58)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